一線城市開餐飲店,為何越來越難?
出品/紅餐網
作者/周沫
“中國最慘的人,是在一線城市干餐飲的人。”
未來食餐飲戰略咨詢創始人余奕宏曾于去年公開發表了這一觀點,彼時,還有一些人表示了不認同。但如今,這番話正在被現實印證。
今年以來,餐飲業的內卷持續加劇,洗牌加速。而一線城市看似繁華的商業景象背后,所要承載的壓力在成倍放大,感受到的寒意也更刺骨。從個體創業者,到連鎖餐飲品牌,敗下陣來的慘痛例子變得越來越多。
曾經,一線城市有好的營商環境、好的創業氛圍、好的人才、更多的客流……讓創業者們為之向往。但是,現在情況變了,環境也變了。一線城市,正在開啟餐飲創業的“地獄”模式。
01
一線城市,淪為餐飲創業“地獄”
從一線城市折戟而歸的餐飲人越來越多了。
5月,Lora將自己經營的海南米粉店關閉,這家位于北京北苑龍湖天街的門店,落地成本高達70萬,最終整店打包(包括店里所有的桌椅板凳、冰箱、冰柜等設備)賣給二手設備商,僅換回2000元。
伴隨該店的歇業,Lora在北京4年的餐飲創業生涯,也就此結束。
4年前,這個來自海南的小鎮姑娘,滿懷期待地帶著家鄉特色美食闖入北京,想象在北京闖出一番天地。一開始還算順遂,但今年以來,Lora發現,自己門店的收入明顯下滑,成本支出已遠多過收入,故而只能選擇關店。這場闖京創業之旅,最后留給Lora的,是一份超過百萬的虧損賬單。
△圖片來源:受訪者供圖
同樣敗走一線城市的,還有李俊(化名)。
今年年初,李俊在上海開了一家麻辣燙店,預想著能月入10萬,但沒成想門店單日營業額很少有突破一千元的時候,反倒是每天的房租成本就有近千元。
眼看臨近交租日,望著賬戶里所剩無幾的余額和店里冷清的景象,李俊最后還是無奈選擇了關門止損,當初投入的近五十萬開店成本就這樣付諸東流。
匯聚了各種特色餐飲小店的廣州六運小區,是廣州知名的網紅社區,這里餐飲店的更新換代速度更是令人咋舌。
Cowcow其其主理人Vincent在六運小區經營簡餐店3年多,見證了太多同行的起起落落。“能在這生存3年以上的店大概只有15%左右,其余門店幾乎每年都會迎來新主人。”Vincent坦言。
△圖片來源:紅餐網攝
在北京,簋街作為曾經一鋪難求的“餐飲一條街”,如今已淪為京城換租率最高的商業街之一。
不少創業者曾懷揣一腔熱血想要在一線城市大展拳腳,但現實卻給了他們當頭一擊。甚至于一些家大業大的連鎖品牌,如今要在一線城市站穩站牢,也是困難重重。
紅餐網注意到,今年以來,諸如皮爺咖啡、漢堡王、稻香酒家等連鎖餐飲品牌陸續調整了北上廣深核心商圈門店布局,關停了不少位于一線城市熱門商圈的門店。
企查查數據也顯示,今年上半年從北上廣深徹底消失的餐企大約有4萬家。
此外,從一線城市的餐飲收入情況來看,也不容樂觀。
北京統計局數據顯示,2025年1-5月全市餐飲收入556.2億元,同比下滑3.7%;2025年一季度,北京限額以上餐飲企業虧損5219萬元。
△數據來源:北京統計局
上海市餐飲業同樣承壓。2025年1-5月,上海市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同比增長1.4%,但餐費收入卻拖了后腿,全市餐飲消費額僅有835.93億元,同比下降了2.5%。
廣州與深圳也增長乏力。2025年一季度,廣深兩地的住宿和餐飲業增速分別為2.2%、1.0%,不僅遠低于全國4.7%的平均水平,甚至落后于多數新一線、二線城市。
個體創業者的黯然離場、連鎖品牌的門店收縮,以及一線城市整體餐飲消費的低迷,都無不表明了,北上廣深的創業環境已經發生改變,曾經餐飲創業的“淘金熱土”已失去光環。
02
一線城市開餐飲店,為何越來越難?
過去幾十年里,很多人會認為:“在一線城市創業,才是王道。”
畢竟在消費水平、人才積累、資金流動等方面,一線城市都具備了最頂尖的資源。但為什么現在情況變了?在一線城市創業開店,為何會這么難?
△圖片來源:紅餐網攝
首先還是難以逾越的成本問題。
租金、人工、食材,一直是壓在餐飲店頭上的三座“大山”,而到了一線城市,這幾座山的重量則會更沉。
就拿租金來看,在上海,無論是核心商圈的商場店,還是街邊店、社區店,租金都高得離譜。
比如天鑰橋路、靜安寺定西路等客流量密集的熱門商圈,50平米左右的小型商鋪,月租金普遍已超過5萬元。
今年3月,想在上海找鋪開店的王寧(化名)發現,靜安寺歐萊雅大廈樓一個僅1.5米寬門頭、200平方米的二樓鋪位,每月所需租金高達11萬元。而在徐家匯附近的辛耕路,客流量雖然不多,但一間200平米出頭的鋪子,月租金要去到15萬。
上述提到的廣州六運小區,個別商鋪的月租金已高達700-800元/平米,一間50平的小店,每月租金支出達到了3.5萬-4萬元。而這,還未包含動輒近十萬的門店轉讓費。
△圖片來源:紅餐網攝
這些都還只是街邊店、社區店的租金,如果想要進駐商場,租金還會更高。
高昂的租金成本之外,創業者們在用工以及門店營銷推廣層面要投入的也會相對更多。
比如你在三四線城市招一名服務員,可能開出3000元的月薪就算是很有吸引力了,但要放到一線城市,基本就是5000元起步,還要加社保。更甚者,你可能還要為員工提供食宿,人力開支就會大幅增加。
而且與三四線城市主要做熟人生意的模式不同,在一線城市開餐飲店,你還必須要考慮營銷推廣等方面的投入。據Vincent觀察,在一線城市,不少餐飲同行會拿出營業額的5%-10%用于渠道推廣。
門店落地成本高,房租、人工等各項經營成本也高,這些都意味著,在一線城市創業開餐飲店,起步就是困難模式。
其次,一線城市曾經引以為傲的高消費、高客流也在發生轉變。
近幾年,居民收入預期下降,消費行為愈發審慎。而在住房、交通、醫療、教育等各項生活成本遠高于其它城市的北上廣深,消費者捂緊錢包的意識會更為強烈,他們不僅會降低外出餐飲消費的頻次,同時還會減少單次消費金額。
△圖片來源:紅餐網攝
在廣州開螺螄粉店的小龍就表示,今年以來,自己店里的消費客群同比去年下滑了2-3成,包括一些原來的老客也從原來的一周消費兩次,變成了一周一次,甚至是兩周一次。
消費疲軟的同時,一線城市的人口也在外流。
第一財經數據顯示,2024年,北京、上海兩地的常住人口合計減少近10萬人。
高房價、高生活成本,傳統制造業、人口密集型行業的外遷……都在影響著一線城市人口的外流。人口減少,消費自然也就少了。
成本、客流等影響因素之外,一線城市的餐飲供給飽和,競爭激烈也是導致餐飲經營難度增加的重要原因。
中研普華產業研究院數據顯示,截至2024年底,全國購物中心數量突破6500家,其中一線城市密度達每百萬人口4.2家,遠超2.5家/百萬人口的國際警戒線。而商業地產中,最多的業態就是餐飲。
這也意味著,有限的消費者還在被分散到更多場所。換句話說,在一線城市開餐飲店,不僅沒有增量,還要在存量市場里肉搏。
更嚴峻的是,面對客流分散和消費降級的雙重困境,很多餐飲店為了爭奪生存空間,就會陷入內卷式競爭,通過打價格戰,吸引消費者。但這其實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法,最后只會讓一批餐飲店血虧出局,特別是那些新進入餐飲業的創業者,會很難扛得住這樣的殘酷競爭。
△圖片來源:紅餐網攝
所以說,一線城市看似營商環境成熟、資源充沛,但實則競爭激烈、運營難度頗高,新人們想要在這里開店創業,還要三思而后行。
03
逃離還是堅守?沒有統一答案
如今,那些已經進入一線城市做餐飲的人,也在重新審視這個市場。
在上海開烘焙店的趙麗直言,門店的實際經營與自己的預期相差較大。當初,她選擇在上海一家商場里開店,就是看中了那里人流量大,自認為只要產品好,就一定能打開市場。曾預期門店月收入能做到40萬元以上,最差也有25萬以上。然而, 經營了半年,門店月收入僅為五六萬元,不足預期的九分之一。
面對這樣的情勢,趙麗已經開始考慮起了退路。“如果營業額始終不見起色,我們將考慮關店。”
Lora則表示,一線城市不太適合只有夢想,沒有背景的創業者。畢竟光是高昂的租金和人工成本,就不是普通追夢人能承受的。
不過,還是有一些餐飲人對一線城市抱有期待,并不斷探索新的生存之道。
紅餐網走訪廣州餐飲市場發現,如今在一些核心商圈,不少餐飲店開始嘗試采用合租模式來分攤經營成本,比如賣港式奶茶的小店,將門口租給了賣舒芙蕾的攤主;還有一些餐飲店從商場撤離,搬到了街邊,或是從街道的主路位置搬遷至了租金相對低一些的內街,以此來降低鋪租壓力。
△圖片來源:小紅書
此外,一些餐飲人還會通過調整菜品,精簡菜單結構來實現效率的提升。比如,Vincent將其原本經營簡餐bistro的CowCow其其 (江南西店),進行了改造,門店換上了新的招牌,同時主打產品也轉變成了泰式熱炒與船面。轉型后門店的SKU也有了減少,小吃、飲料、炒菜等品類合計控制在了20個以內。
據了解,該門店菜品調整后,人工成本從3.5萬元/月降至了3萬元以內,另外,SKU的精簡,還有效降低了食材損耗,從而讓門店的利潤水平有了大幅提升 。
從某連鎖餐企離職的思思,兩年前在深圳開出了一家螺螄粉小店,憑借新鮮現做、貼心的服務以及溫馨的裝修,這家小店很快便積累起了口碑和名氣。
但對于是否還要在深圳,或者是臨近的廣州開新店,思思卻表示,還是先緩緩。“除非遇到特別理想的鋪位,在選址、租金等各方面都比較有優勢,才會考慮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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