來源/億歐新消費

撰文/陳卓 顧彥

261億，一樁跨國收購案塵埃落定。

3月11日晚間，國內生活用紙頭部公司維達國際（以下簡稱“維達”）發(fā)布公告，新加坡金鷹集團旗下亞太資源集團，以每股23.5港元的價格完成了對維達國際的收購，本次收購總價值261.026億港元（約合240億元人民幣）。

該筆交易為目前中國紙品行業(yè)最大的股權交易之一，亦可能成為2024年亞太地區(qū)金額最大的快消行業(yè)并購案例。同時維達披露一系列人事任免，維達創(chuàng)始人李朝旺辭任董事會主席職務，亞太資源集團背景的多位人士進入董事會。

年收入近200億的國民紙巾品牌維達，何以淪落到賣身的地步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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廣東起家的紙巾大王

廣東江門人李朝旺，用30多年成就一個國民紙巾品牌。

1958年，李朝旺出生于廣東省江門市，1976年結束知青生活后回到老家，成為當?shù)匾患以旒垙S的工人。勤奮聰明的他不到27歲，就成為了該造紙廠的廠長。彼時的李朝旺，不僅把造紙廠的生意做得紅紅火火，還接手了一家虧損的日用品廠和其他兩家小廠，合并后于1985年成立了新會日用工業(yè)品廠，這就是維達的前身。

李朝旺

圖源：維達集團官網

整合公司后需要養(yǎng)活更多的人，李朝旺開始想怎么賺更多的錢。有一天，他發(fā)現(xiàn)客戶用的一種小包紙巾好用又方便，廣東一帶沒見過這種紙巾售賣。這款紙巾的包裝上印著“上海利民造紙廠”字樣，于是他專程去上海找到這家工廠，說服對方拿到了紙巾的代理權。靠著代理生意，不到2年時間，李朝旺不僅填平了之前日用品廠的欠債，還小賺了一筆。

但給別的廠家代理紙巾，自主權永遠掌握在別人手里。為了將生意持續(xù)做下去，李朝旺帶上6位得力干將，報了培訓班，系統(tǒng)學習生產、銷售、設計等知識。終于在1987年，推出了一款名為“威牌”的面巾紙，售價一毛錢一包。為了快速將產品賣出去，李朝旺創(chuàng)意性地提出在包裝上“給商家們打上logo”，于是威牌紙巾得以在高端酒店等市場快速推廣。

1990年，李朝旺申請了“維達”商標，當初的小工廠也更名為維達集團。為了進一步擴大生產，1993年李朝旺建立了屬于自己的造紙廠——維達紙業(yè)城，并從日本引入一條能年產1萬噸的造紙生產線，成為國內第一家采用100%進口原木漿的廠家。據(jù)媒體報道，當年維達的營收就超過了1億元。

圖源：網絡

在廣東站穩(wěn)腳跟的維達，開始向全國范圍擴張，陸續(xù)在湖北、北京、四川、浙江等地建立生產基地。1999年，李朝旺又從美國引進價值千萬的全自動設備，以此形成自己的成本和產品優(yōu)勢；2000年，維達一舉拿下了麥當勞的訂單，成為其中國區(qū)唯一紙巾指定供應商；2005年，維達進一步重投香港市場，砸下600多萬請沈殿霞代言，據(jù)悉當年業(yè)績直接翻了一番。

2007年7月，風頭正盛的維達以“維達國際控股”為主體在香港上市。上市當天，維達股票價格上漲39%，募集資金近13億港元。

此后的維達，股價和業(yè)績均穩(wěn)步增長。其股價從2007年上市發(fā)行價3.68港元，一路漲到2020年8月高點時超30港元；總收入從2007年的17.8億港元，發(fā)展到2021年的186.8億港元，年復合增長率高達18.3％。凱度數(shù)據(jù)顯示，截至2021年，維達品牌已連續(xù)7年成為中國市場份額第一的生活用紙品牌。

02

困于成本上漲，利潤持續(xù)滑坡

但維達的增長故事停留在了2021年。

近年來，維達的業(yè)績表現(xiàn)并不樂觀。財報數(shù)據(jù)顯示，雖然維達近幾年營收一直在增長，從2020年的165.12億港元增至2023年的199.99億港元，但增速已明顯放緩；歸母凈利潤則從2020年的18.74億港元一路降至2023年的2.53億港元，不僅增收不增利，2023年更是同比腰斬。

對于業(yè)績下滑的原因，維達多次在財報中解釋道，原材料成本的持續(xù)上漲，給公司業(yè)績帶來負面影響。

2020-2023年，維達的銷售成本為102.89億港元、120.79億港元、139.34億港元和147.48億港元，分別占當期營收的62.31%、64.68%、71.76%、73.74%。其中大半為原材料成本，為74.44港元、85.86億港元、103.01億港元、110.87億港元，分別占當期營收的45.08%、45.97%、53.05%、55.44%。

維達在2021年財報中提到，全球范圍原材料成本大幅上漲及市場競爭激烈促銷壓力加大，使維達紙巾業(yè)務的毛利率及業(yè)績溢利率分別下降至35.4%及12.4%。2022和2023年財報也表示，原材料價格雖然已顯著回落，但由于需要時間消化前期采購的原材料庫存，這對利潤率還是帶來了一定的負面影響。

其實，整個生活用紙行業(yè)都深陷原材料價格上漲的泥淖。

公開資料顯示，由于我國森林面積較小，木材長期處于緊缺狀態(tài)，木漿高度依賴海外進口。自2020年11月以來，紙漿的價格持續(xù)上漲；2021年底，紙漿價格在5500-6000元/噸徘徊；而到了2022年底，紙漿現(xiàn)貨價格報價已飆升到7400元-7800元/噸。

原材料價格持續(xù)上漲，生活用紙企業(yè)利潤承壓。2020-2023年維達的凈利潤率分別為11.35%、8.77%、3.64%、1.27%，同期恒安國際（主營品牌“心相印”）的凈利潤率分別為20.64%、15.75%、8.51%、11.78%；另一上市紙業(yè)巨頭中順潔柔（主營品牌“潔柔”）2020-2022年的凈利潤率分別為11.58%、6.35%、4.08%，基本都是一路下滑。

為了降低成本、提升盈利水平，頭部幾家企業(yè)近年來屢次提價。2021年3月，恒安國際、維達國際、中順潔柔和金紅葉紙業(yè)曾不約而同發(fā)出“漲價函”，稱因進口木漿和大宗材料等成本持續(xù)大漲，決定自4月1日起上調部分產品售價。此后類似的調價出現(xiàn)過多次，均是為了應對原材料價格上漲。

漲價之外，維達開始發(fā)力高端紙巾，但也沒能讓企業(yè)快速騰飛。

以維達Vinda、得寶Tempo、多康Tork為主的生活用紙業(yè)務，貢獻了維達的絕大部分營收，占總營收的83%。截至2021年，高端紙品組合已占總紙品銷售額超過36％。維達在其2023年財報中也提及，集團高端紙品組合銷量在中國內地市場繼續(xù)取得雙位數(shù)增長，收入占比不斷提升，憑借高端品類的較高利潤率，一定程度上減輕了高成本木漿庫存以及促銷帶來的影響。

個人護理業(yè)務也是維達近年來開拓的“第二增長曲線”，包括失禁護理品牌添寧TENA、包大人Dr.P，女性護理品牌Libresse薇爾，嬰兒護理品牌Libero、Drypers等。2021-2023年，個人護理業(yè)務的營收分別為31.75億港元、33.14億港元和33.44億港元，錄得35.1%、31.7%、32.9%的毛利率。

但由于維達的生活用紙業(yè)務占比較高，不管是提價還是發(fā)展高端化都“治標不治本”，不足以抵消原材料價格變動的影響，想徹底解決問題必須另謀出路。

維達旗下品牌

圖源：維達集團官網

03

另一位造紙大王接盤

“賣身”成了一個新的選擇。

2023年4月，當時維達的控股股東、瑞典個人護理制造商Essity發(fā)布公告，表示由于未達到長期價值創(chuàng)造，擬減低消費類紙巾業(yè)務占比，正啟動策略性檢討手上的維達持股及歐洲的私人品牌消費性紙巾業(yè)務，借此尋求不同選擇。據(jù)2022年財報，Essity的持股比例為51.59%，為維達當時第一大股東。

Essity和維達的合作由來已久。

2007年維達上市前，Essity的母公司愛生雅就已入股，并于2008年3月及2012年4月兩度增持，持股比例攀升至21.68%，成為維達當時的第二大股東。2013年9月，愛生雅以86.48億港元收購了維達近3億股，持股比例攀升至51.40%，從而一躍成為控股股東。

作為歐洲最大、全球第二大的消費用紙巾生產商，Essity旗下?lián)碛蠺empo得寶、添寧TENA和多康Tork等多個全球品牌。收購完成后，維達整合了其在中國內地、香港及澳門的衛(wèi)生用品業(yè)務，同時獲得Tempo得寶、添寧TENA、包大人Dr.P等品牌在上述區(qū)域的產品代理權或品牌使用權，業(yè)績實現(xiàn)進一步騰飛。

Tempo得寶系列產品

圖源：維達集團官網

多年合作伙伴最終分道揚鑣，主要原因就是維達近年來增長不達預期。

業(yè)內分析指出，雖然Essity是維達的絕對控股股東，但實際并不參與日常經營，只視作為一項財務性投資，所以在當全球經濟發(fā)展趨勢可能發(fā)生重大變化的時候，遠在北歐的Essity選擇調整投資組合、減持維達國際既不影響日常經營，也符合當前市場環(huán)境的變化。

但作為年入200億的生活用紙巨頭，維達依然吸引了一眾資本和企業(yè)。據(jù)媒體報道，Essity發(fā)布公告透露有意離場不久，全球硬木紙漿生產商SuzanoSA、貝恩資本、CVC、DCPCapital，以及兩大印尼財團金光集團和金鷹集團等多家企業(yè)就前來競購。

2023年12月，維達發(fā)布公告，新加坡金鷹集團旗下亞太資源集團提出以23.5港元/股的價格，收購Essity和李朝旺合計持有的72.62%股份。2024年3月8日，維達公告了更多要約收購詳情，明確要約收購總金額約為261億港元。

出價261億港元的亞太資源集團大有來頭。

公開資料顯示，亞太資源集團是全球領先的紙漿及紙制品生產商之一，背靠印尼華裔富商陳江和及其創(chuàng)辦的新加坡金鷹集團；金鷹集團則由陳江和創(chuàng)立于1973年，業(yè)務涉及紙漿和造紙、棕櫚油、纖維素和能源開發(fā)等多領域。亞太資源集團在印尼建設有全球規(guī)模最大的漿紙廠之一，陳江和本人也被稱為印尼“造紙大王”。

2024年3月11日，維達國際再度發(fā)布公告，表示要約條件已獲達成。當日，維達國際還披露了一系列人事任免，包括創(chuàng)始人李朝旺辭任董事會主席職務，亞太資源集團背景的多位人士進入董事會等。隨著創(chuàng)始人李朝旺的離場，這場收購案終于塵埃落定。

雖然國內生活用紙行業(yè)已是一片紅海，但陳江和非常看好中國經濟和消費市場。

他曾多次在不同場合表示入主中國公司的信心。2023年10月，陳江和在接受全球森林產品行業(yè)信息提供商Fastmarkets RISI的采訪時就表示：“我們始終看好中國經濟，看好中國市場生活用紙的發(fā)展?jié)摿Α！?/p>

有業(yè)內人士告訴媒體，印尼是全球森林資源最發(fā)達的國家之一，擁有豐富的木材和紙漿資源，而中國是世界最大的紙巾消費市場之一，中國消費市場與東南亞原料市場能實現(xiàn)產銷協(xié)同，因此金鷹和維達的合作可以說是“一拍即合”。

還有業(yè)內觀點認為，國內生活用紙四大巨頭——恒安國際（心相印）、維達國際（維達）、金紅葉紙業(yè)（清風）、中順潔柔（潔柔）一直保持著激烈的市場競爭格局，而此次陳江和收購維達，很可能會改變這一競爭格局，推動生活用紙行業(yè)進一步整合。

參考資料：

1、《維達：如何用1塊錢生意，年賺149億？》，商業(yè)洞察

2、《靠賣衛(wèi)生紙發(fā)家，一年能賣120億，這個廣東爺們了不得》，財經十三叔

3、《生活用紙迎漲價潮：恒安旗下品牌漲幅超10%，中順潔柔稱將大幅調價》，中新經緯

4、《連續(xù)兩年凈利下跌，紙巾巨頭被清倉？維達國際回應了》，南方都市報

5、《261億港元！維達國際再次“賣身”，新加坡資本強勢入主》，首席消費觀

6、《261億！維達國際易主，金鷹集團強勢進軍亞洲生活用紙行業(yè)》，藍鯨財經

7、《新加坡資本入主，維達收購案塵埃落定》，中國基金報